猶記千百年前,你口中傳說。
黃泉路上飲下的那碗湯水,
是在初生時真正嚥下。
「妳知道嗎?所有不能說話的人,都記著前世。」
「因為喉裡那口湯,一直沒有被嚥下。」
「只是除了天生殘疾外,所有的人,在嬰孩時,總是忍不住開口。」
「所以所有人,都不記得前世。」
那時,你手持金樽,夜風中神色迷濛。
我總在想,那一個比一個精采的傳奇,
你從哪聽來?你又從哪來?
是否,你就是那個記著前世不忘的人?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來生,我絕不開口。」
「我要記著你,永生永世。」
仍記當時,我猶天真,自信的以為只要如此,緣分便不會被斬斷。
卻忘了,天地會變,人也會變,
換了容貌模樣,即使我記著你,上哪找你?怎麼找你?
你,又記著我?
我不明白,你是人是神是魔;也不清楚,你說的話中,虛假幾許。
卻明白,你口中那傳說,誠不欺我。
那口湯水,千百年來無數轉世,我不曾嚥下。
做了無數次的啞子,我忘了眼淚怎麼流,忘了話要怎麼說,
只記得,在無數人群中遊走,尋你身影。
只記得,不敢向任何人提說,關於你的事情。
眾生云云,我花了千年尋你,走遍南北。
最後,成了守在忘川河畔,為人乘湯不語的守川人。
我說了,我記著你,永生永世。
我說了,我找尋你,碧落黃泉。
人間尋不著,我在這裡等你,等你。
只是數個千年,人們來來又去去,同樣的不同的面容,見過無數。
卻始終,沒見過你。
你在哪呢?我開始想學著,怎麼去將你遺忘。
無奈我已忘了話怎開口,那口湯水,始終嚥不下。
我只能記著你,只能等著你,等你。
不知覺中,忘川河畔成了我的居所,亡者來去,開始對我起了好奇。
「妳打哪兒來,怎麼稱呼?多少年了一直見妳在這……」
「妳不能說話嗎?還是妳忘了怎麼說話?」
那抹還留有前世記憶的魂魄繞著我,一直問著。
我微笑,只能微笑。
以沾著水的指在滿是泥沙的案上寫著:
夫家姓孟,忘了打哪來,我在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