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心蘭 - 星月的砂海

　　※

　　雨一直持續下著，不知道要多久以後才會放晴，站在空曠的走廊，只要稍微一抬頭就可以看到盡頭，幾乎沒幾個人在走廊上。

　　每個人都躲在教室裡面，無精打采，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

　　連續好幾天的大雨，讓所有人都變的有些懶洋洋的。

　　雲雀背靠著廊上的窗，狹長的鳳眼有些懶散而冷漠的瞟了那些在教室中的人們一眼，然後垂了下來。

　　「……無趣的草食性動物。」啐了聲，像是感到不耐煩般的，雲雀將身子站直，雙手插進口袋，沒有目的地的開始走著。

　　每個看到他的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然後你推著我、我推著你，像是怕他追上去般的跑了開。

　　……令人完全提不起勁的弱者。

　　微微的將眉皺起，然後，他突然想到了在並中裡，其實還有一個強者。

　　總是出現在澤田綱吉身旁的，那個叫做裡包恩的小嬰兒。

　　終於在煩悶中找到一件足以令人振奮精神的事情，雲雀臉上雖然還是沒有任何的表情，轉向澤田綱吉教室走去的腳步卻逐漸加快。

　　他已經厭倦總是只能看守著那群沒用的草食性動物了。

　　他想要的不是這種枯乏到極點的日子，他想要和強者對決！

　　「啊，雲、雲雀學長？你來找裡包恩啊？因為下雨的關係，裡包恩說他不想來學校，所以……咦？雲雀學長？」

　　「這不是雲雀嗎？你找裡包恩先生做什麼啊？別走那麼快嘛……」

　　眉間緊緊的皺起，雲雀露出了不悅的表情，慵懶而美麗的鳳眼危險的瞇起。

　　也許是這樣的雲雀感覺太過危險，原先在走廊上聊天行走的學生在看到雲雀靠近時，紛紛朝著兩邊的牆靠去，背緊緊貼著牆，誰也不敢在雲雀經過的時候發出聲音。

　　然後，在他走過之後，發出了一種獲救般的歡呼聲。

　　雲雀的眉皺的更緊。

　　吵死了，這群草食性動物。

　　再吵的話，就通通咬殺。

　　吵死了！

　　正當雲雀將拐子拿出來的時候，一股令人不由自主發起抖來的戰慄感突然流竄而過，讓已經快達到臨界點的雲雀停下了疾行的腳步。

　　這種惹人厭的感覺……

　　沒有什麼思索，一個其實並不討人喜歡的名字便躍入了腦中。

　　上課的鈴聲響了，雲雀卻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某個方向。


　　然後，邁開了腳步。

　　※

　　
　　窗外下著雨，透過窗子看出去的陰鬱天空因為雨水不斷滑過的關係而扭曲著，有種悽涼的感覺。

　　有著頭形狀遠遠看去像是鳳梨的蒼藍色短髮的青年坐在彷彿快解體般咿呀作響的椅子上，輕輕地交握著十指，雙腳交疊，一臉享受的閉上了眼、側著耳，像是在傾聽著什麼般。

　　「……那股令人厭惡的感覺果然是你。」反手將空教室的門給關上，雲雀以他那雙清澈到近乎沒有感情的眼睛盯著背對向他的青年。「六道骸，你用那女孩的身體到這裡來想做什麼？」

　　面對雲雀近乎質問的問題，背對著雲雀的六道骸只是攤了攤手，聳聳肩，一副他也不清楚的模樣。

　　「天知道呢……也許我來這裡只是想看看什麼也不一定，雲雀恭彌同學。」

　　懶洋洋的，六道骸這麼說著，在說到了雲雀的名字時，刻意放慢了速度，壓低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樣子的叫法，有種讓人感覺格外不舒服的感覺。

　　雲雀瞇起了眼，抽出了總是隨身帶著的拐子，散發出足以讓一般大多數人害怕的殺氣。

　　只是，那個「大多數人」之中，從來就不曾包含這名叫六道骸的男人在內。

　　即使感覺到了身後的雲雀那濃厚的殺氣，六道骸也只是張開了他那一藍一紅的奇特雙眼，靜靜的凝視著被阻絕在窗外的大雨。

　　空曠的教室，只有椅子因搖晃而發出的咿呀聲在迴盪。

　　雲雀握緊了拐子。

　　然後，一直背對著他的六道骸，突然地問了：

　　「這雨看起來還會下很久……天氣預報有說最近會放晴嗎？」

　　怎麼會問這個？雲雀疑惑的看著六道骸，不斷推敲著他的用意，直到懶的再想其他的可能性後，才緩緩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不會，氣象預報說這場雨會再持續一個禮拜。」

　　「這樣啊……」也許是雲雀的反應太有趣的關係，六道骸笑了出來，雖然那笑聲中，似乎挾帶了那麼一點點，失望的落寞。「我還以為這裡天氣應該不錯，可以看到雲的呢……看來，在來之前，果然應該要先問一下庫洛姆天氣的。」

　　背對著雲雀的他，在用著雖然在笑，感覺卻有些悲傷的聲音這麼說完了以後，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格格地輕笑了起來。

　　「算了，雖然沒有看到雲，至少看到認識的人，也算不錯了。」

　　細碎的笑聲中，他輕聲這麼說著。

　　「……你來這裡就為了看雲？」放下了握著拐子的手，雲雀難得的，露出了有些可愛的、茫然的表情。

　　美麗的鳳眼看向窗外，雨勢仍舊沒有變小的跡象，烏雲厚厚的攏聚著，即使對於天氣預測不擅長，也能肯定的說短時間內絕對不可能有放晴的現象。

　　至少，這一兩天內，絕對不可能。

　　「我也只有在這裡，才能看的到雲啊。」慢慢的站起了身，六道骸回過頭，總是帶著一點嘲諷的雙眼看著雲雀，笑了。「只有能天天看到的人，才不懂得那種……即使想也無法看見的感覺。」

　　總覺得，直覺的覺得，他是在諷刺著什麼。雲雀微微握緊了拳，雖然臉上，仍舊是那副像是什麼也不在乎的表情。

　　「你知道嗎？雲跟霧，其實很像。」六道骸走到了窗戶旁邊，掌心貼上玻璃，在冷意透過掌心傳入體內時，勾了勾他那總像是在笑著的嘴角。「只是，比起霧，雲來的更加灑脫，而且難以掌控。」

　　「你也是，就像浮雲那樣，自由、而且無拘無束。」

　　「……你到底想說什麼？」總覺得六道骸的每句話都意有所指，卻無法釐清對方想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這讓雲雀不悅的瞇起了眼。

　　「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啦，只是有那麼一點羨慕而已。」看著雲雀薄怒的樣子，六道骸又笑出了聲音。「真是的，現在這樣明明就是自己選擇的，怎麼還會羨慕呢……」

　　感覺真的不太對勁。

　　雖然給人的感覺一樣那麼討厭，讓人想咬殺的可恨笑臉也沒變，可是這樣的六道骸，很奇怪。

　　雲雀不發一語的看著六道骸。

　　「不知道下一次再出現的時候，會不會放晴呢？」再次看向窗外，有些偏近自言自語的，他喃喃說著。然後，像是強打起精神般的深吸口氣，對著雲雀露出了總是被說討厭的笑容，作了一個脫帽行禮的動作。「好啦，既然在下雨，那麼我也該回去了。順帶一提，你這是翹課了呢，雲雀恭彌同學。」

　　當六道骸露出笑容的同時，驚訝的雲雀瞠大了眼，還沒有仔細地思考過，身體便下意識的作出了反應，雙手負起拐子，朝著六道骸衝了過去。



　　《試閱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