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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陪在妳身邊,陪著妳哭,陪著妳笑,陪著妳打怪,
 
  並在妳難過時提供我的雙臂,讓妳依靠。
 
  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只想站在妳的身後,我想和妳走在一起,保護著妳。
 
  這是我,渺小的心願。
 
  可是妳,聽不見……
 
 
        ∴        ∴         ∴           
 
 
  第一次睜開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張燦燦的笑臉。
 
  陽光下,金色的長髮在空中飄散著,她朝我微笑,興奮地道:「YA!我終於四十級了!小風精好可愛喔~>Q<」
 
  四十級?那是什麼?我疑惑地眨著眼。甫新生的我,腦際中是一片的空白,只隱隱知道,她口中的「風精」指的應該是我。
 
  不過那又是什麼?
 
  「哇哈哈,這下子看御影他們還敢不敢笑我是『永遠的三十九級』,我要帶風精去給他們看!」她興奮過度地跳了跳,發出了鈴般的笑聲,那模樣很動人。
 
  可是,我還是不懂她在說什麼。
 
  抿了抿唇,我才想開口問她什麼是「四十級」、什麼是「風精」而已,一陣爆裂感便在腦中炸了開來。
 
  我按著頭,想甩去那疼痛的感覺,一群奇怪的文字……或者該說是資訊,卻漸漸流入我的腦中。
 
       暱稱:冰之鈴音       等級:40
       力量:11          精神:12
       敏捷:18          魅力:9
       體質:13          智力:12
 
  這是……什麼?
 
  我仍在消化並疑惑著這太快出現、令我措手不及的一切,她卻急著要走。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我,就這麼被她拖著走,沒錯,拖著走。
 
  她走的很快,在後面的我,僅能吃力地追著她走,並不時聽著她的咕噥,「啊……討厭啦,怎麼風精走這麼慢啊?不是說風精走最快了嗎?討厭啦~~> ” <」
 
  又是一片混亂,在我的腦中。
 
  我撐著暈眩的噁心感,看著前面停停走走,像是在等我、又像是急著往前走的她,我敢肯定地說,她剛剛,並沒有開口說話。
 
  因為,空氣中的氣流並沒有被擾亂。
 
  那麼,為什麼我會「聽」的見她說什麼?……不,不是聽,而是「看見」,為什麼我會「看見」她在說些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想問她,可是她好像聽不見我說的話,我想離去,可是我的雙腳卻不由自主地跟著她走,我無法違逆。
 
  這種無法自主的感覺,令我恐懼。
 
  她突然在前面停了下來,然後,化為一道白光飛走。
 
  我驚訝,卻也在下一刻跟著化為白光飛離,那種瞬間被拔起的感覺,很噁心,很噁心。當我再一次站在地面上時,我忍不住彎下腰乾嘔了起來。
 
  幾乎,我以為我會吐出來。
 
  可是我沒有。
 
  「欸……呆鈴,妳終於招的出風精啦?我還以為妳會永遠卡在三十九勒……」
 
  「咻~碰!要不要去買煙火替妳慶祝啊?哇哈哈──」
 
  「小心不要倒趴回去喔!」
 
  「趕快練到五十招大風精啊~希望這次不要又拖個兩三年啊,我怕我們沒那個耐性等妳喔~~」
 
  七嘴八舌的,一大堆的「聲音」湧入我的腦中,讓剛舒適了點的我,立刻又彎下腰去乾嘔。
 
  「喂~你們這些混蛋,說的是不是人話啊?我咬你們喔!!ˋˊ」一片吵雜中,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多少令我不安的心情緩和了些。
 
  雖然我跟她也不熟,可是至少,她是我第一個看見的人……或者該說,妖精。
 
  我直覺將她與妖精聯想在一起,卻忘了,在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妖精」。
 
  對於這個突然出現在腦海中的名詞,我完全沒有半點懷疑,好像,那是我本來就知道的一樣。
 
  「唉唷,呆呆鈴生氣了~」
 
  「生氣了生氣了~~」
 
  「有人惱羞成怒囉──」
 
  「還鬧啊!!」
 
  他們不停地吵鬧著,可是這一次,我不再感到不適,所有的不適應,都慢慢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項又一項,像是鎖鏈般繁複而龐大的訊息。
 
  ……殷海薩與格蘭肯,王族、騎士、妖精、黑暗妖精、魔法師妖精森林龍之谷冰鏡湖騎士的榮耀風之精靈亞丁城象牙塔火龍窟死亡騎士血盟警衛傲慢之塔斷線地獄犬美神太陽神安塔瑞斯伊娃反王肯恩遊戲橘子天堂伺服器地下監獄冒險者洞窟──……
 
  一句又一句的話、一幕又一幕的場景,宛如潮水般朝我襲來,無力一次吸收的我,只能在這龐大的訊息中,被淹沒。
 
  失去意識前最後聽到的兩個字,像是個指令,甜美的鈴般嗓音,卻冰冷而無情地說著,對我來說,或許是最殘忍的話語。
 
  「解散。」
 
 
        ∴        ∴         ∴
 
 
  再一次睜開眼,第一個映入眼中的,還是那張燦燦的容顏。
 
  只是這次,她不再笑了,了無笑意的臉龐,有種冰樣的美感。
 
  感覺很疏離。很疏離。
 
  她一箭又一箭的射出,箭是那麼的快,那麼的狠準,像是經過了計算後才射出的一樣,而我,只能在她的箭射出以後,往魔物走去,一掌又一掌地,狠擊下去。
 
  偶爾,我也會被魔物打到。當我漸漸失血無力時,她會在後面為我放治癒魔法,然後我,會為了回應她的舉動,而奮力地攻擊著魔物。
 
  這是一種義務,我已經了解了。
 
  她是妖精,而我是風之精靈,她將我喚出,就是為了要我協助她清除魔物,而我,不論願或不願,都得依著她的指令行事。
 
  因為,這是一種義務,也是我存在的唯一目的。
 
  「唉……總覺得天堂越來越無聊了,每次上線都看不到公……他到底是不玩了,還是沒時間玩?還是說,他開了我不知道的角色,認識了其他的婆……」這一天,很罕見地,她將我喚出,卻不是為了要獵取魔物打寶賺經驗值。
 
  她只是,想找個人聊天而已。
 
  「我該怎麼辦啊……如果公真的不要我了,我會哭死吧……」
 
  她喪氣地說著,坐著鮮少有人會經過的海岸旁,自言自語。
 
  我想安慰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想拍拍她的肩,卻無法觸摸她;想陪她說說話,卻只能聽著她說。
 
  因為,我只是個NPC,而她是「玩家」。
 
  記得當我發現這個事實時,我是多麼震驚。在我眼中有水有鳥,人們自在活動的世界,竟然只是一個虛擬的線上「遊戲」,而我,也只是一串由0跟1所組合成的NPC。
我不是人,可是,我卻有著人的意識。
 
  我有自己的意識。
 
  這樣的我,不是冰冷死板的NPC,卻也不是人。在他們的眼中,我只是一個呆板的角色。主人走,我走;主人打怪,我跟著打;主人說:解散,於是我離開。
 
  在他們眼裡的我,就只是那樣,就像在他們眼裡,她們的角色也是一個樣子刻出來,和別人沒有不同一樣。可是在我的眼裡,我看到的,卻是一個又一個活生生生存在這個「世界」裡的人,會坐會走,會哭會笑,每個人都跟別人不一樣。
 
  除了,那些被設定好的NPC以外。
 
  一開始,當我隨著她走過原野、走過村莊、走過每個身後也帶著精靈的妖精旁邊時,我會慣性地與我看到的每一個「同類」打招呼,即使他們永遠也不會回應我,即使他們臉上的樣子,永遠是那樣死板而無生氣。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自己是唯一有自我意識的NPC為止。
 
  那種走在路上,明明四周都是,卻又不是同伴的感覺,好可怕。我明明存在著,卻好像不存在,沒有人發現過我。
 
  寂寞,就是我存在,可是我不在。
 
  我很寂寞,而她也是。
 
  沒有人會發現,她是多麼寂寞,寂寞到,她明知道我是個NPC,一個不可能答應她的NPC,她還是找我說話。
 
  因為,她也只有一個我,能聽她說話。
 
  「今天上線又沒看到公……御影、幻焰、小楓他們也不在……好無聊喔……不想練功……ˊˋ」
 
  「今天公還是沒上線,雖然盟友都在,可是大家都各自跑去練了……根本沒人有空陪我聊天嘛……」
 
  「感覺好厭喔,每次上線都看不到公,好想去離婚算了噢……ˋˊ」
 
  「喂,為什麼你只是個NPC呢?如果你跟寵物一樣可以取名字多好啊……我絕對替你取個好聽的名字,就叫『風燁』。『冰之鈴音的風燁』,感覺好棒,啊哈哈~~」
 
  日復一日地,找我訴說心事,變成了她每次上線必做的一件事情,而靜靜等著她上線,陪她四處走、四處打怪,然後聽著她一件又一件地說著她生活中發生的事情,好像也變成了我的習慣。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習慣了陪在她的身邊。
 
  等到我發現時,她有意無意間透露出來的那種憂鬱,已經深深地擄獲了我,除了專注在她的身上外,我再也無法去注意其他人。
 
  要愛上她,很容易。
 
  可是要讓她愛上我,卻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我只是一個NPC,只是一個,只能存在遊戲之中,無法說話也無法表達我心意的NPC。
 
  我開始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開始痛恨,這雙無法擁住她的手。
 
  漸漸地,再也無法滿足於在她身後走著,默不作聲。
 
  神啊,如果祢真的存在,祢可聽見了我的心聲?
 
  祢可知道,應當沒有心的我,為了她,愛的連心都疼了?
 
  因為她,我明白了心痛是怎樣的感覺,可是她,不知道。
 
  不會知道。
 
 
        ∴        ∴         ∴
 
 
  為了一直待在她的身邊,我很小心、也很謹慎。
 
  畢竟我不敢肯定地說,如果我死亡了,還能不能再被喚出來……或者該說,被喚出來的那個,還是不是我?
 
  NPC沒有所謂的「死亡」,可是如果那個NPC有著意識呢?死亡以後,意識還能存在嗎?我不知道,所以我沒有勇氣冒這個險去嘗試,我怕,我只有一條命,一旦死了,就會永遠消失。
 
  因為害怕,所以每一次在魔物群中打著怪時,我總是使出了全力,毫不保留。
 
  對於確實生存在這個「遊戲」中的我來說,他們的幾十分鐘,就是我的一天,我比任何人,都懂得怎麼生存。
 
  我很清楚,他們的遊戲,是我的戰爭,一場不是生,就是死的戰爭。
 
  我不想死,所以就算每次殺了魔物時,那種反胃噁心的不適感都會纏上我,我還是絲毫不敢有所怠慢。
 
  可是就像某天在村莊裡聽到一個玩家所說的話一樣:愛情沒有所謂的經驗值,也沒有所謂的付出就有收穫;不像遊戲,每殺了一隻魔物,或許會有金幣,或許會有寶物,再不濟,也還有經驗值可以拿取。
 
  即使我三番四次地為了她的安危而出生入死,對她來說,這也只是遊戲指令執行下必然的結果,我所有的苦心、我所有的愛戀、我所有的不甘與期盼,就這麼被死死埋在這個改變不了的「定律」下,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唯一能為我勞力做見證的,只有在我打怪時,分到的一點點經驗值,還有不知情旁人的驚呼。
 
  「哇……沒想到妳這麼快就可以招大風精了喔?怎樣,被冷落的怨婦特別賣力嗎?嘿嘿嘿……」
 
  「咦?妳的大風精HP多少啊?怎麼被圍這麼久還沒見妳補……」
 
  「哇勒!HP 853?!妳開玩笑啊?這怎麼可能?不會是遊戲的BUG吧?我要跟GM講~~ˋ▽ˊ+」
 
  我異常高於其他精靈的血量與魔力值,幾乎嚇壞也羨煞了她的朋友,每個人都追著她問是怎麼帶我練功的,又是去哪裡練的……等等問題。
 
  在一旁看著,好幾次,我都揚起了冷笑。
 
  如今的成果,是我付出的心血所換來的,他們憑什麼以為只要到一樣的地方去打一樣的怪,就會有一樣的結果?
 
  他們誰會知道,為了愛她,我有多辛苦?為了不死,我有多辛苦?
 
  有誰會知道,一個NPC,竟然會愛上一個人類?
 
  他們都不知道,因為他們都不是我,所以,他們當然也不可能成為我。
 
  「哪有怎麼練啊?還不就是跑那些你們去到不想去的地方?」她一邊回應著盟裡同伴的話,手上的箭也沒停過,不斷射著四週的怪。
 
  「吼……小氣鬼,竟然藏私……」盟裡有人爆出了這樣的哀嚎,卻也有八掛的人七嘴八舌地忙著跟她說著最新聽來的消息。
 
  「欸欸,小鈴啊,我昨天聽王說啊……妳公好像要回來玩了欸,聽說就是這幾天喔!」
 
  她停下來了,在一群躍躍欲前、想著要將她廝殺的魔物中。
 
  我一面賣力地打著怪,一面不時地回首著那張面無表情的容顏。
 
  猜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就在她快被魔物給淹沒時,她突然化作一道白光飛走,霎時,我鬆了口氣。
 
  幸好她還活著……
 
  也跟著化為白光飛走的我,看著下面紛作鳥獸散,各自找尋著新獵物的妖魔們,真的,鬆了口氣。
 
  回到了村莊後,這才發現我的血量快貼底的她,連忙幾個高級治癒術為我將血補回,然後,一如往常領著我走到沒人的地方,說著她的心事。
 
  「怎麼辦……王說公要回來,那他就是真的要回來了……怎麼辦?我好高興,可是又不知道見到他時該說什麼……」
 
  「終於等到他了,我好高興……風燁,我好高興好高興喔~\\\>▽<\\\」
 
  「如果他忘記我了怎麼辦?他回來後,還會記得我是他的婆嗎?」
 
  「你知道嗎?我真的好喜歡他……我好喜歡我公……」
 
  我知道妳很喜歡他,可是妳,知道我也很喜歡妳,喜歡到足以成愛嗎?
 
  我看著她難掩雀躍的神情,閉上了眼,不敢去看。
 
  不敢,看她那幸福的表情。特別是她那風情不是為我而展現時,我不敢看,連一眼也不敢看。
 
  似乎有什麼從眼旁滑落,我告訴自己,那不是淚。
 
  因為NPC,不會有淚。
 
 
        ∴        ∴         ∴
 
 
  一連幾個月,她都沒有再招喚過我。
 
  在妖森裡隨著風飄蕩的我,心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不安。
 
  她沒有上線嗎?還是沒有精靈玉,所以招喚不了我了?她最近過的好嗎?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排山倒海而來,壓的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沒辦法,不去在乎她,沒辦法,不想念她。
 
  我想見她。
 
  秉著這個念頭,本來就屬於風之精靈的我,與風化為一體,從妖森的空中出發,四處找尋著她的蹤影。
 
  我走遍了龍之谷,走遍了雪地,走遍了傲慢之塔也走遍了火龍窟,所有她曾帶我一起去過的地方,我都走遍了。
 
  可是,我找不到她。
 
  找不到她的我,像失了舵的船,頓時間,我不知道我該何去何從。
 
  為她,我學會愛,學會了妒嫉,學會了畏懼也學會了想望,現在,我又多學會了一樣。
 
  思念。
 
  我想她,想到幾乎就要發狂。
 
  終於,有一次我經過她盟屋外面時,從她盟友不小心錯頻送出的訊息得知,最近她都待在一個叫做「海賊島」的新地方上。從風精靈口中問到怎麼前往海賊島後,沒有遲疑地,我立刻就趕了過去,以我所能、最快的速度趕去。
 
  遠遠地,就看見了她。
 
  她笑的那麼幸福,陪在他的身邊,微風吹過,將她的頭髮拂至他的肩上,那情景很纏綿,很纏綿……
 
  看到她這麼幸福,我還能說什麼?從一開始,她的身邊那個位置,就不屬於我,現在那個應該站在她身邊的人回來了,又怎麼會有我的立足之地?
 
  也難怪,最近她都沒有招喚過我……
 
  我站在遠遠的樹下,看著那名法師為她點燃了整片星空,換得她的感動與喜悅。
 
  滿城煙花,照亮了這海上的黑夜,即使那璀璨芳華瞬眼即逝,她也已經用她的心牢牢記著,有個浪漫的男人,在這一刻,為她綻放滿城的煙花,為她綻放那璀璨的風華。
 
  我輸的徹底,徹徹底底。
 
  不甘地別過眼,一個拔步,我幾乎是逃離地離開了那座島。
 
  我沒有勇氣再看他們一眼。
 
  逃到了曾與她一同坐著看遍無數星辰的海岸下,我握緊了右拳,用力抵著那粗礪的岸壁一路往著不知盡頭在哪的前方走去,刺眼的鮮紅,隨著我抵著拳走過,像是漆彩一般染紅了那土色的壁,然後,像是宣告落幕的布幕般,垂了下來。
 
  我咬著牙,手下使的勁力更大,卻渾然不覺得痛。
 
  因為,再痛,也痛不過心碎的痛。
 
  一條長長的海岸,被我劃出一條鮮紅,但當我回頭望去時,那走過的痕跡,卻在海浪的拍打下,不留一點痕跡。
 
  一點點的痕跡,也不曾留下。
 
  至此,我終於放聲大哭。
 
 
        ∴        ∴         ∴
 
 
  一個人的心,能承載幾次的傷害?
 
  NPC的心,又能接受幾次的摧殘?
 
  我冷眼看著再次將我喚出來的她,冷眼看著她依偎在他的身邊,甜甜地笑著。
 
  那日磨傷的手,又開始痛了起來。
 
  有多愛她,就有多痛。
 
  「公~~你要人家叫大精出來幹嘛?我們兩個不需要招大精練吧?」
 
  「鈴,我聽王他們說,妳的大精血魔都比一般的厚,真的假的?」
 
  他打量著我,那眼神讓我有些不安。
 
  「真的啊~嘻嘻,你羨慕啊?\\ ^__^ \\」
 
  「我想看看,我打不打的贏大精啊。」他說,隨手喚了幾隻魔物朝我攻擊,一被他招出的魔物攻擊到,本對他就沒存善意的我,二話不說便用力巴了下去。
 
  低等的魔物,自然是擋不了我一擊。
 
  「啊?公,你找死啊?法師要跟大精PK?你在講笑話嗎?」
 
  「當然不會用法師啊,乖,妳在這裡等我一下喔,我去換騎士來。」話才一說完,他的身影立刻從我的視線裡消失。
 
  留下一個她,還有我。
 
  「啊……哪有人突然就跑掉的……笨公!ˋˊ」她不平地嚷嚷著,卻不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有多複雜。
 
  才多久沒見?我卻覺得她像變了一個人。她不再憂傷,不再為了那個人而哭,不再寂寞……她變的愛笑,愛撒嬌多了,是他讓她改變的嗎?還是說,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只是因為少了個他,所以她將自己也隱藏了起來?
 
  我還以為,我是最貼近,也最了解她的人……
 
  不甘,又盈滿了我的心頭。我不自覺地將拳握緊。
 
  遠方一個騎士迅步走來,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
 
  「鈴,幫我通暢體魄。」他一開口,我就知道他是她的……公。
 
  「你自己小心喔。」為他放好了魔法,她往前挪了幾步,刻意讓我貼著他站。
 
  是不想讓我施放騎士最畏懼的魔法嗎?我苦笑。她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愛她甚過於愛自己,會讓她傷心的事情,我捨不得做。
 
  「消!」他大喊一聲,等到餘音散去後,她挽起弓朝他射了一箭,示意我可以開始,而他也在此時,舉起了手中巨劍朝我揮下。
 
  被砍中的感覺,很痛,身體像是要分離一樣。我奮力朝他打去,卻很清楚,他砍我,我會痛,可是我打他,對他來說,卻只是人物的血量減少而已……
 
  不管是打怪,打人,還是愛情,好像,痛的都只有我……
 
  看著他頭上的光芒從紅漸漸轉白,我知道自己對他的攻擊並不是無效的,這無異是個令人振奮的知曉,我手下的攻擊,更加賣力。
 
  因為,我也快撐不下去了……可是我跟他之間,勢必要有個高低。
 
  眼紅的我,哪裡還顧的了她是否會傷心?右掌一張,連著幾個風刃便在我手中凝聚了起來,然後打至他的身上。
 
  我不知道他的血量還有多少,卻從她連連的尖叫聲中得知,只要再那麼一兩發風刃,贏的那個就會是我──會是我!
 
  手中又凝聚了一個風刃,壓縮了我剩餘魔力的風刃,這麼近的距離下,只要我一將手推出,倒地的那個,就是他了!
 
  「風燁──」她突然大喊,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她是在叫我,本能地回頭看她,卻看到殘忍的一幕。
 
  她雙手結印,對著他施展著高級治癒術。
 
  厚重的巨劍又舉起,朝著我狠狠揮下,這一下,揮去了我最後的一點血,也揮去了我最後的愛戀。
 
  身子往後倒去,就著眼中淚的餘光,我看到她奔向他,不斷放著治癒術……
 
  她叫他,風燁。
 
  ……風燁……
 
  原來,打從一開始,她叫的那個就不是我,一直都不是。
 
  她只是藉由我,在思念那個人而已。
 
  風燁是他專屬的名字,不是我的。就像她是他專屬的婆,不是我的……
 
  因為不是我的,所以就連偷偷愛戀,也不行。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贏過他。
 
  他真的,贏了。
 
  身體逐漸渙散,我不甘心。
 
  她倚著他,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當她難過時,陪在她身邊的,是我。當她寂寞時,一直守著她的,是我,不是他!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一回來,本來應該是我的,就都消失了?
 
  是因為,那本來就不屬於我嗎?
 
  我努力地對著她伸出手,想擁住她,卻在指間碰到她時,消失。
 
  擁抱她,是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奢想……
 
  失去型體的我,在原地飄了飄,連意識也逐漸渙散而去,我很清楚,這一次,我真的會死。
 
  我閉著眼,眼淚又掉了下來。
 
  殷海薩、格蘭肯,任何神祇啊,祢們知道嗎?我多麼希望,我能陪在她的身旁,擁抱著她,陪著她哭陪著她笑陪著她說話,甚至在她難過時,輕輕地將她擁住,為她將淚抹去,逗她開心。
 
  我要求的不多,我不要求她一定要愛我,我只是希望,她能注意到我,而我,能用我的雙手將她擁抱。
 
  我只要求這樣而已。
 
  可是這個渺小的心願,她聽不見,而祢們,也沒法為我實現。
 
  因為我只是個NPC,我說的話,她聽不見;而祢們雖然也是NPC,我說的話,祢們仍舊聽不見。
 
  隱隱淚光中,我彷彿看到那時的她,甜甜的笑著,對著我說:『我替你取個好聽的名字,就叫『風燁』。冰之鈴音的風燁……』
 
  騙子。那不是我的名字。
 
  騙子,騙子……我不是妳的……不是妳的風燁……
 
  我永遠,取代不了他。
 
  最後的意識消散在空氣中,唯一留下來的,只有最後的淚滴。
 
  可是即使那淚水落在她的腳邊,她仍舊沒有發現。
 
  因為,它只是個NPC,而她,是人。
 
  到了最後,還是沒有留下曾經存在的痕跡。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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