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遲到了。XD"
說好要給小千的生日文完成~(轉圈)
因為不指定所以稍微苦惱了一下,最後完成了奇怪的作品。(掩面)

即使被說「奇怪」也無法反駁,總之請小千笑納。XD
生日文完成,請簽收。




日期:3 / 27
指定人:小千
指定內容:不指定


【短文】籠中鳥





  印象中,我從未看過那個女人露出開心的笑容。


  她總是倚在窗邊,任著晚風將她未束的髮吹起,月光下帶著一點淡青的黑髮如絲般披散開來,挾著幾綹銀絲飛舞,銀白在墨黑中交纏,有種曖昧的纏綿。


  她擁有一個很大很美的房子,擁有滾滿金邊的桌椅妝台,擁有許許多多紅的碧的金的銀的白的各色各式的飾品、以及華服。她擁有的很多,但似乎從未擁有過快樂。


  妝台上擺滿了各色胭脂以及花鈿香粉,她卻從未用過,總是素著一張蒼白的臉,頂多在有人要來時,會在那總是沒有血色的唇上點上一點顏色。


  然後,抿一抿,挑揀隻最素的簪子將髮盤起,罩上件典雅不失大方的外衣。


  據說她曾經是天下第一美人。十年前的天下第一美人。


  我不曾目睹過十年前天下第一美人風華絕代艷冠京華的盛況,卻親眼目睹了十年後的今天,美人白首的遲暮光景。


  現在的她,就像開到極緻的花,燃燒著最後一份艷麗。


  美極,艷極,卻也悲極。


  她總是喜歡坐在窗前,遠遠地看著莊園的門口。


  我知道她在等誰。


  她在等一個已經許久未曾踏入這座莊園的人,她的良人。


  但是會從那深鎖的門中進來的,只有那幾個固定時辰會為她送來膳食或者捎來消息的婢女。


  至於我,以及我的兄弟,自從幾年前進來後就不曾離開過,沒有什麼值得介紹的。我們只不過是被人豢養在這座莊園中陪伴著她,即使想也無法離去的籠中鳥而已。


  花錢將我們買下的、她的良人,是為了讓我們陪伴她,唱歌給她聽而將我們買下,並且在我們的腳上上了枷鎖,要我們在這座莊園,陪著她。


  也順便陪葬。


  但她幾乎不願走到我們面前,讓我們有機會歌唱。


  她的時間、她的青春從來都只留給一個人,留給一扇窗以及永遠讓人期待破滅的門。


  只有當偶爾、偶爾她的心情特別好或者不好時,她會拖著那長長的衣裙,穿過一層又一層的紗幕,像個孩子一樣地蹲在我們的面前,勾起蒼白而微弱的笑容,聽著我們的聲音。


  那個時候,我會將聲音毫不保留地唱出,為了她美麗卻像是隨時會消失的笑容。


  我想我是喜愛著她的。只是我始終無法分清,我對她究竟是喜歡多一些,還是愛慕多一點。


  我知道喜歡並不一定就是愛。


  但懷抱著這樣柔軟的情感,卻讓我能為了她一個小小的笑花而開心上許久。


  若是這樣偶爾的歌唱,能讓她的心情稍微好上一些、讓她暫時忘卻那個不會到來的人的話,即使唱到泣血我也願意。


  我甘願。


  但我的兄弟並不願意。


  他渴望的是自由,而不是被人以鎖鏈禁錮在這小小的莊園,被迫看著那個女人與這座莊園一點一點的老去衰敗。


  因他還年輕,還有許多許多的未來可能實現。


  他要的是廣闊的天空,而不是掛滿了夜明珠與白紗的屋簷。


  於是他開始反抗著。


  她希望我們歌唱時,他總是沉默;而當她需要一點寧靜來品嘗孤單與悲傷時,他卻發出了刺耳的聲音,以尖銳的歌聲刺傷每個人。甚至,當她走近時,他會故意弄傷她,讓她流血。


  她越來越常皺眉,在看著他的時候。


  我知道那不是好現象。


  但我阻止不了。


  所以當某天我醒來,發現總是倚在我身邊的兄弟不見時,我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沒有任何的反常舉動,就連進食都未曾少過一點。


  因我清楚那沒有用。


  我的兄弟消失了,但日子仍舊一樣在過。


  日升日落,月圓月缺,她的悲傷沒改變過,我的歌聲也沒改變過。


  改變的,只有出入莊園的婢女越來越少,以及她不再每天倚窗而立。


  她開始喜歡坐在我的面前,雙手抱膝,微偏著頭聽我唱歌。


  我發現她的白髮越來越多,墨黑漸漸地摻入了銀白,從一綹變成一握。


  她終究老了。


  看著她不再年輕緊緻而蒼白的臉,只有殘餘的一點痕跡仍在說明當年的風情,我明白我一直在等的那個將來即將到來。


  只是我沒想到,她會在最後選擇讓我自由。


  那一天,夕陽斜映著,染紅了大地、染紅了這莊園、染紅了總是只有蒼白的她。


  她哭著,就像以往的每一天,不哭鬧、不失態,而是平靜地淌著兩行淚,以偶爾的吸鼻聲取代著啜泣。


  滿園的婢女已經被她遣了開,不到明日早膳的時候,誰也不會來,而我腳上的鎖鏈也被她解開,鎖著我三四年的金鍊子,孤單單地躺在冰冷的桌面上。


  孤孤單單,像我也像她。


  我知道她希望我走,但我卻無法自我地看著她披上了繡滿金紅的鮮豔華服、墜上了最美最耀眼的簪飾,抹了香粉點了胭脂,畫好黛眉後貼上花鈿,挽著薄軟的長紗,攬鏡自照的樣子。


  我不曾見過十年前的她,但我有幸,見到十年後燃燒著最後的青春與性命,燃燒著所有一切就為了再盛開一回的她。


  艷麗的無法直視,卻就連輕輕的抿唇微笑都讓人無法漠視。


  天下第一美人。


  名不虛傳。


  她緩緩地在妝台前落坐,取出了一件又一件美麗而尖銳的飾品。


  然後,緩緩地張開了擦滿胭脂的口,一樣一樣地嚥了下去。


  我看著她倒下,鮮豔的紅從嘴角不斷溢出。那鮮紅炫傷了我的眼,我再也看不進其他顏色。


  我知道她解開鎖練是希望我走,這座即將毀敗的莊園並不需要太多的生命在此消失。


  但從我被買進來的那刻起,我就是為了陪伴她而存在。


  即使她死了,我也會陪葬。


  我會陪她,永遠永遠。


  從妝台上拉出她沒有取出的小盒子,裡面裝乘的,是一顆一顆龍眼大小的溫潤珠子。這些色澤溫潤的珠子名為珍珠,再更大一些、更透明一些的則是夜明珠。


  我將那些珠子全部吞了下去,感覺嘴角因過分張大而撕裂的痛楚,以及腹中過分飽脹的撐裂感。


  地上的她,彷彿在笑著,蒼白終於不是她唯一的顏色。


  於是我也笑了,笑著吞下了最後一顆珠子。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有的只有劇烈卻短暫的疼痛,以及綿長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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